诗文库 正文
与邵生甲书(严陵人)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八、《北溪大全集》卷三一
数日甚企想,而佩音悄然,何邪?始者承贤者来访,谓贤者资质志向之美,亦易通晓者,便极为剖析其是非邪正之分,庶几晓然不迷其所趋。再蒙见访,又道及濂洛诸老先生之书,都曾看来,亲手编写成帙,又知其亦素用功者。继而讲论鬼神之事,乃至偏执异端死而不忘之说,滞而不能化,亦未晓其受病之由。续到贤者之居,获奉从容,仍出江西至言,示其意所主者。始读一篇,不见其有一句入正腔窠;再读二篇,又不见其有一句入正腔窠。遂掩卷不读,而贤者又示以小诗与行状,乃知自孩幼时已异矣。而贤者嗜之不释口,且曰从濂洛诸老先生书来。某方得此,是其为好,并谈《易》、谈心,悉踵己见之误,而安之不怍。至是乃知贤者平生学问,知贤者胸中底蕴,知贤者病根所在,从原头本领差错来,缠心肠、蚀肝肺者已深矣。因觉始相见,极为剖析之言,殊不入贤者之耳,枉为虚说,而贤者于诸老先生之书,亦枉用许多工夫,全未有一字之得。此其故何也?由诸老先生见此道理素熟,所谓至精至好处,只作家常茶饭底事,平平说去,淡若无味,而其中发明孔、孟不传之秘旨,实为格言至论,千古攧扑不破。以时文浅识泛泛读过,莫能晓解,忽见此人说得奇奇怪怪,又简易径捷,便为竦动而陷堕其间。所向于诸先生书上,稍得一字之义而知味焉,则决不至有此陷堕处。非惟于诸老先生书未有一字之得,在孔、孟之门亦未得寸步之入。并觉昨所论鬼神一节,乃至幽至玄,无形影事,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足与语。而遽于贤者之前言之,乃强人以所未到之理,讲其所不当讲,答其所不当答,不能逃躁瞽之愆。然此心终不能恝然于贤者,以贤者方二十六,正孔子所谓后生可畏之时,前程地步,阔日子长,尽可阔步著工夫,做圣贤大业,不可但为山林苦行,偏滞在一隅,枉了可惜。今固不敢劝贤者绝濂洛而师象山,亦不敢劝贤者舍象山而从濂洛。此事未易决,姑置之勿论。且贤者读书为儒,岂非祖孔、孟者乎?今只以孔、孟门庭精要工夫,与贤者共切磨之如何?某在此不久,只月末便归,不得与贤者久处。若不说及此,恐失此等工夫,则疏阔走漏处多。且孔、孟门庭,精要工夫如何?在《书》则「惟精」与「惟一」不偏废,在《易》则「知至」与「知终」不偏废,在《大学》则「知止」与「静、安、虑、得」不偏废,「格物致知」与「诚意、正心、修身」不偏废,在《中庸》则「明善」与「诚身」不偏废,道问学与尊德性不偏废,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与笃行不偏废。在孔子,则始条理与终条理不偏废,在颜子则博文与约礼不偏废,在孟子则尽心知性与存心、养性、事天不偏废。盖察之不精,则若何而能一?知之不至,则若何而能终?不知所止之地,则将于何而静?于何而安?于何而虑?于何而得?物不格,知不致,则意将如何而诚?心将如何而正?身将如何而修?善不明,则身将如何而诚?问学之不道,则将如何而为德性?又如何而尊?学、问、思、辨之不博审慎明,则将如何而行?又如何而笃?始不知条理,则终如何而为条理?文不博,则礼将如何而约?心不尽,性与天俱不知,则又将如何而存?如何而养?如何而事?万物固皆备于我,然物物各有头面,事亲当如何而为孝?事君当如何而为忠?事长当如何而为弟?夫妇当如何而为别?朋友当如何而为信?曰仁,如何而为仁?曰义,如何而为义?曰礼,如何而为礼?曰智,如何而为智?合当用义时,可只以仁应否?合当用智时,可只以礼应否?曰诚,如何而为诚?曰敬,如何而为敬?合当用敬时,可只以诚应否?曰忠恕,如何而为忠恕?曰中庸,如何而为中庸?曰义利,如何而为义?如何而为利?又有义之似利,利之似义,则将如何而辨?曰天理、人欲,如何而为天理?如何而为人欲?又有天理之似人欲,人欲之似天理,则将如何而分?凡此等类,只可坐想都了否?还亦须著工夫理会?如合著,工夫如何而著?不审贤者于此,已生知安行将去,抑尚在学知勉行邪?抑未能知,未能行,而合求知求行邪?此等工夫,甚欲与喻、顾二丈及王生相切磨,不然则空为世情契,不为道义交。今喻丈疟未愈,顾丈又拘书会,自讲说,诸执事并在坐相陪,独渠不曾一来,将意旨不相契,而禅进耶?抑某说之不足听邪?抑未能知味,以为缓而不在急邪?王生又屡邀而屡不至,昨适幸其至,方回头欲与语,而忽又不见,或谓径去矣。殊不晓其意之如何也。此理十说无穷,七说无尽,虽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求之,犹恐不及。而悠悠若是,岂所谓志学者?窃叹黄堂笃意于开明后学,每见每必问。是何阖郡亦无一人稍体黄堂之意,以自笃其意;为开明之归,可以为黄堂说。幸而得贤者一人可语,又唱焉而不和,何邪?此天下公理,是曰是,非曰非,一行乎大公,非可拂理徇情,拗非为是而相取谀。若拗非为是而相取谀,则是陷人于非道,而贱夫人之子。乐人之取谀,而忌人之救正,则是又护过以匿于己,而吾道之贼也。此皆私意之尤,非君子豁然大公之心,而岂所谓切磋之道也?所学为何事,而私意如此,何时得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何时得本体辉光洁白,如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邪?野人前所讲义四段,想必已见,又不敢奉呈,恐不相契,反为覆瓿。旧亦有《心说》二篇,皆未敢唐突出授,深念贤者更遣此忠告,能并达此意于王生诸人,幸甚。
与王生震书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八、《北溪大全集》卷三一
某始到学,吾子不外,首先来访,见其资质志向之美,可与适道,岂胜欣幸!续于九峰闻尊丈说吾子聪俊之发甚早,自九岁已能文,十二三已志道,今年方二十,又不胜钦慕。屡使人邀屈,欲细扣所学来历,庶知其是非深浅,可以置切磋之功,而屡邀屡不至,屡唱屡不和,今几匝两月矣,竟未得与吾子有一日之欸,剧谈而痛论。昨忽承吾子之至,方回头欲与语,而忽径去又不见,此其故何谓邪?是固不难晓矣。子学渊源祖象山,曲护祖印如护命,惧拙者有以攻之,故稀行疏立,而不欲相亲。吾何私冤于象山哉!为其佐异端,鼓淫词,为人心害,吾对越上天,讲明公理,为人剖析是非,深有爱于人,而存忠恕之心,惧其或至误陷焉,而枉害了一生也。今吾子既深忌而痛护之矣,吾亦何苦强聒于子哉!姑置之勿论,待他日识见长而自定焉。只如洙泗之上大圣群哲,端拱肃列,相与讲道,下学而上达,是多少精微广大之旨,是多少缜密要切之功!殊不得与吾子浃洽讲贯,后生失此不及知,岂不大欠缺,为可惜!又深念吾子妙龄美质,正孔子所谓可畏之时。气力正强,志意正锐,正可阔著步做圣贤大业工夫,为天下大儒,无但隘守隅角,小道细行,姑长雄于山峡间,枉度了一生,又可惜!学中讲说,大小诸生,皆环坐乐听,是开阐多少宏纲大义,是发挥多少微言秘旨。而吾子独不得一闻,以发高明之见,又可惜!此月末,欲便归矣。与吾子只成结世情知识,而不成结道义交契者,何邪?九峰又闻尊丈说:吾子旦夕为四明之行,此岂小儿志识未定者之事邪?彼持敬苦行一节,为可美,而学术议论,只是一老禅伯,见之何为?看之不破,稚嫩之质,宁无转移溃乱邪?闻之极为良资美质痛惜,夜睫为之不交。早作,不觉肝肺流而为一篇,今未知吾子此行之果如何?将别矣,亦录为赠言,在别纸。
题方山人纪游图二章 其一 清 · 姚燮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复庄诗问卷六
旧楮新缣百出奇,风尘筇屩托迷离。
城川絮草贺梅子,水墨林峦米虎儿。
地孕胚胎符意造,天驱姽婳媚毫姿。
佳人零落知交阔,断札遗容等所思。
句 宋 · 王文举
押屋韵
何日面青山,相并两茅屋(《庆湖遗老诗集》卷六《答王文举》题注引)。
句 宋 · 王有元
押庚韵
应无好梦到彭城(《庆湖遗老诗集》卷九《早发斜沟道中寄王有元》题注引)。
宋故显谟阁学士左太中大夫汪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四、《浮溪文粹》附录、《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一○、《楚纪》卷五五、《骈语雕龙》卷二、《新安文献志》卷九四
建炎、绍兴閒,大盗据中原,群恶啸亡命相聚为寇,于是环四海为盗区矣。天子慨然仗一剑出入兵閒,禁暴除残,拯溺吊凶于戎马喋血之馀,以建中兴之烈。当是时,显谟阁学士、左太中大夫、新安汪公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一时诏令往往多出公手。凡上所以指授诸将、感厉战士、训饬在位、哀悯元元之意,具载诰命之文。开示赤心,明白洞达,不出户窥牖,而天威咫尺,坐照万里,学士大夫传诵,以比陆宣公。居亡几何,权臣树党,除不附己者,公亦抵罪,斥居永州。积十二年,更四赦,不得还。閒遇胜日,幅巾葛履,登西山,循钴鉧潭,入愚溪,并湘流,沈文以吊古人,而自肆于山水。年益高,文益奇,诗益工,笔妙精深,与柳仪曹相望于数百载后,文章格力与之相上下,何其盛也!公既没,诸孤护丧归葬,且致公治命,属余铭。余与公游四十年,知公为审,乃序而志之,系以铭。公讳藻,字彦章,姓汪氏,饶州德兴县人。曾祖震,太常丞,赠光禄卿;祖宗颜,尚书都官员外郎,赠中大夫。考谷,奉议郎,赠少傅;妣越国夫人、陈国夫人,皆陈氏。公自童幼已卓越有大志,学举子业既成,得《春秋左氏》、《西汉书》读而好之,锐意欲与之并。年甫冠,徒步游太学,有司第其文,屡出诸生上。中崇宁二年进士乙科。琼林锡宴,酒半,上方赐冰,状元霍公端友属公表谢,授纸笔,立就,如素习,一坐叹惊。调婺州观察推官。方待次,除宣州州学教授,丁少傅公忧。忧除,官制行,授从事郎、荆南府掌书记,不赴,改江南西路提举学事司干当公事。代还,至京师,会徽宗亲制《君臣庆会阁诗》,群臣和进,喜事者集录为一大卷。公适见之,拟和一章,属词用韵,句法清新,出众作之右,即日传布,诸公喜称之。除九域图志所编修官,改宣德郎。遭陈国夫人之丧,免丧,除秘书校书郎,迁著作佐郎,再迁符宝郎,是岁政和八年也。故相王黼顷与公为太学同舍生,不相中,比当国,黜公通判宣州。州将俗吏,公益不乐,上书请宫祠,得提点江州太平观。寓家晋陵八年,终黼之世不用。累转朝奉郎。公博学强记,自六经、百家、太史氏之籍,先儒笺疏、传注之书,兵家、族谱、方言、地志、星经、历法、佛老之众说,与夫万里海外蛮夷异域荒怪之序录,靡不记览。山阴贺铸方回,知名士也,亦寓晋陵,聚书万馀卷。公日从之游,多得所未见者。凡伏腊衣食所须,尽以供笔札而录藏之。其为词章,明于道德,达于世务,指事析理,引物托谕,驰骋古今,贯穿经传,该备众体,盖数十万言,自成一家。公在江西,徐俯师川、洪炎、洪刍有能诗声,自负无所屈,一日,师川见公诗于僧壁,唶曰:「此我辈人也」。率二洪诣舍上谒。既去,公曰:「骚人墨客,撚须琢句以鸣其不平耳,乌足尚已」。至是数年,卒以大手笔称天下。金华劝讲,石室䌷书,典册施之朝廷,乐歌荐之郊庙,鸿文硕学,暴耀一世,人知其名,家有其书。而诗律高妙,兴寄深远,亦非近世诗人之所能及。渊圣登极,召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旋改礼部,进太常少卿、起居舍人。今上践祚,转朝请郎。召试中书舍人,赐三品服。大驾狩维扬,诏中书后省试潭州进士何烈,烈对策称「臣」,台疏论列非所宜言,公与滕康、卫肤敏三舍人俱罢。为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明年,复召为中书舍人,擢给事中、兵部侍郎兼侍讲、直学士院。公草高丽答诏,上顾辅臣,称公得代言之体。久之,丽人谢表至,上复称公。真拜翰林学士,以所御白团扇亲书「紫诰仍兼绾,黄麻似六经」十字以赐,绅荣之。累转朝议大夫。公自登侍从,属时多故,感怀恩遇,凡所建请皆当世要务。尝论诸大将拥重兵,高位崇秩,子女玉帛,已极富贵之欲,而根据盘互,浸成外重之势。陈所以待诸将者三事,后十年,卒如公策。又言:「宣和诸臣交通贵倖,一时误恩,官有至银青光禄大夫者。台谏极论,方就镌褫,诏墨未乾,而建炎恩宥又当甄复。盍依祖宗法,至中大夫而止」?论駮数人,国论以为允。又言:「太上皇元符以来,至上建炎之元,并无日历,可谓阙典。古者有国必有史,有史必有官。汉法:太史公位在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自唐至本朝,亦以宰相监总国之重事,愿留圣心」。上欣纳。翌日,辅臣请择所付,上曰:「无以易藻矣」。寻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湖州,领日历如故,公蒐揽阙文,参稽众论,远至闽蜀数千里外,近在寓公寄客之家,或具公移,或通私书,旁搜博采,远近毕至。分设科条,以类诠次,才十二三,移知抚州。岁馀,罢为提举江州太平观。会翰林侍读学士范冲疏言:「日历国之大典。比诏汪藻纂集,更涉岁月,稍见功绪。书未成而中止,积久散逸,后人益难措手矣。今方就閒,可降诏令依旧纂集为一书,裨三朝文物著在方册,非小补也」。于是有旨复命公,许辟官属二员,赐史馆修撰。餐钱辞不受。书成,凡八百册,上之。上遣使赐茶药二银合,进官二等,加中大夫,除显谟阁学士、知徽州。公前后典六州,先惠爱,重名教,有古循吏之迹。唐颜鲁公尝为湖州刺史,公建言:「昔章圣皇帝幸亳,次睢阳,亲屈帝尊,临见双庙,旌巡、远异代之忠,以风厉天下。颜真卿叱叛臣李希烈而死,庙食吴兴,距行殿不能百里,宜蒙褒异,以增忠臣义士之气」。诏从之,赐号忠烈。诏下,公大治祠屋,书榜揭之。郡有籍录朱勔窗户数十种,丹漆之光可鉴,寮吏请为州治楼观之饰,公曰:「吾葺鲁公祠,可用也」。轮奂一新,州人大说。徽州学舍敝小,方议改筑,公尝为文记镇江府学之成,州将程迈以白金致馈谢,公报曰:「比葺郡学,费无所从出,而饷金适至,已付诸生。今拜赐矣」。又斥公帑之赢续之。落成,为一方壮观。转左太中大夫。十二年,知泉州。殿前司大校蒐,选禁卒之伉健者,移州具资粮遣送,公曰:「州并海,宿兵数百,所以备非常」。留不遣,驰奏驿闻。大校怒,以语侵公,免符下,乃已。移知宣州。阅月,改镇江府。镇江自经建炎之乱,岁输上供米率不如数,转运使按视,计仓粟之在存者尚负数万,尽扃钥而去。军食不继,官吏忧窘,不知所出,而公适至,命破鐍给之。诒书使者曰:「官军张颐待哺,米在廪中而不予之食。群黔饥饿亡聊,虽锢南山犹有隙也。辄以便宜开发,老守重得罪,不敢辞」。会言者谗公而罢。论奏不已,落职永州居住。更七八年,感风痹,乞致仕,不许,竟卒于永州寓舍,实二十四年六月癸未也。享年七十六。积官至左太中大夫,爵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实封一百户。公没后二年,诏复显谟阁学士,官其二子。公性乐易,不事藩饰,以峙声名。至居官任职,则矫矫然不轻为然诺者也。不喜殖财利,荣贵三十年,无屋庐以居;有田阳羡,亦不足以卒岁。而嗜书学古,老且病,犹不去手。大珰梁师成用事,小人朋附,目为隐相。武人吴可者,师成许以能诗,至出入卧内。公罢符宝,可过公,致师成意曰:「闻名久矣,幸不鄙过我,禁从可拱而俟也」。公谢不往。客曰:「吾曹望隐相之门如在天上,召而不往,何故」?公曰:「若使我辈与可辈为伍耶」?守湖日,朝廷和籴米六万馀斛,公视六县民力所堪,镌三之一,而上书自劾。诏勿问。居岁馀,户部被旨,降本钱复籴数万斛,岁适大稔,物估相当,如数而办。例进一官,公曰:「吾尝以减籴待罪,幸蒙恩贷,今岂可复受赏耶」?三辞,卒不拜。海船次泉,阇婆国王附送龙脑数百两为公寿,公却之。或曰:「异国之王,因舶商致方物,修故事,不可却也」。公饬送公帑,一铢不取。公于辞受类如此,亦以故,遂多龃龉于世。始,公在太学,与王黼有纤芥,后黼入相,嫌恨不除,竟坐废斥,而言者指公为黼党,黜居永州,累赦不宥,卒厄于穷裔以死。虽然,朝愠暮喜,乍贤乍佞,初若一鬨,然曾未转盼,已如潦水之归壑;而高文大册,垂世传后,与古作者并列于图书之府,圣主亲揽,追录故侯,复还旧物。得丧相除,孰与公多?公之文,有《浮溪集》六十卷行于世,《后集》若干卷,《裔夷谋夏录》三卷,《青唐录》三卷,《古今雅俗字》四十四篇。公尤工大小篆,得李斯、阳冰用笔意。元配淑人赵氏,今配淑人庄氏,皆前卒,葬于常州宜兴县阳蔡后坞。二十五年十二月乙酉,诸孤奉公之丧,合葬于二淑人之墓。子八人:男曰恬,右从事郎;曰悟,右宣教郎、新差知婺州金华县丞;曰恪,右承事郎;曰憺,曰懔,曰憘,并右承务郎;曰愇,未仕。女适右迪功郎庄圭。孙男女十三人:男曰文举、岩举、皋举、伯举、贤举。女适左奉议郎严康朝、进士庄霆、庄霈,馀尚幼。新安汪氏之徙鄱阳,盖已久矣。自曾祖至公,四世皆以儒学中进士第,而公遂以文章大显于时。德兴田园悉推予其兄,以郊祀恩任其弟之子怡,而公子至今有未仕者。元丰己未,少傅公为泉之晋江丞,而公生后六十三年,公刺泉,入竟,恍然悲喜,太息曰:「城郭是矣」。昔陈秀公生于镇江,后建镇江节,筑大第居焉;泉实公始生之所,山川之灵,钟为人英,古今所传,不可诬也。铭曰:
赫赫我宋,崇雅右文。藩饰万物,如岁之春。治具炳然,监于二代。儒先酋酋,光明硕大。伟欤汪公,德配先民!学窥圣域,文媲皇坟。芸省雠书,螭坳珥笔。论经石渠,坐五十席。代言西掖,视草北扉。涣发大号,雷动风驰。持橐剖符,出使入侍。今之名臣,古之循吏。风流儒雅,慈惠之师。六州之氓,途咏而思。谁私党雠,乃谗乃逐。投畀荒裔,一斥不复。斗野之南,光气烛天。埋藏不没,至宝在焉。扰扰万生,趋死一轨。百鍊之英,有化无死。巍巍昂昂,命世之儒。流传海内,公有遗书。铭公于石,石磨可磷。公名下磨,为万世准。
陈相之许惠近作久而未至雪中偶书(诸本作得)二首 其一 宋 · 周紫芝
五言律诗 押支韵
春意方回腊,梅花又满枝。
自怜为客久,颇恨得君迟。
涉世身犹尔,攻愁酒若为。
人生俱昨梦,消遣可无诗。
题王麓台苏斋图 清 · 翁方纲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五
苏斋名昉张山人,七百七十有五载(张圣涂筑苏斋壁、镵坡题在元丰戊午,见《庆湖遗老集》。)。
中间名斋复作图,漫堂老子犹有待(宋中丞得《笠屐图》作坡公生日,在麓台此图前六年。)。
买田阳羡愿岂虚,胜缘犹在三吴欤。
谁道城西数椽屋,不减水南脩竹居。
骑鲸散发重写轴,眉宇轩轩江水绿。
画禅几个金刚杵,买绣难量蒋家谷。
昔摹大字茶仙扁,日想高窗对横巘。
娄东皴记梦中青,初白诗犹午烟篆。
是日坐中钱塘生,为我狂叫飞兕觥。
妙高台壁来精灵,少霞之榜山卿铭,月明笛鹤南飞声。
移尔期仙庐下嗅古墨,伴我跏趺室内哦玉经,一圆镜作千川灯。
王将军以(原作与,据诸本改)李伯时二马遗张天民 宋 · 周紫芝
龙眠笔意天与妙,尺素幻出双骅骝。
一马不动尾,四蹄踣铁边风秋。
一马争前趋,平坡欲下方回头。
两马交颈万里愁,龙媒未免羁长秋。
风鬃雾鬣不受囚,锦鞯坐遣驽骀羞。
将军六郡良家子,卷送归君深有意。
蹶如历块一过都,使恐谈笑无狂胡(原作肯以鞭鞚烦圉奴,据徐本改)。
人间岂有渥洼足,不与天骥争长途。
草黄沙晚天欲黑,纵有权奇少人识。
眼中千里不易得,时危愿尔一努力。
代杨侍郎使北书状 其十三 回中京留守攀迎状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一
聘好已修,方回策驭;道涂所历,复过封畿。仰眷意之益隆,辱缄题之先贶。感惭之甚,悰悃不胜。
故资政殿大学士右光禄大夫知扬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淮南东路兵马钤辖上柱国冯翊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六百户食实封九百户赠右金紫光禄大夫张公行状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九、《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六
曾祖昉,故任滁州法曹掾,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兖国公。曾祖妣崔氏,赠兖国太夫人。祖洎,故任尚书刑部侍郎、参知政事,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祖妣赵氏、吴氏,皆赠魏国太夫人。父方回,故任尚书比部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冀国公。前妣贾氏、妣李氏,皆赠冀国太夫人。
公讳璪,字邃明,其先同州澄城人。高祖蕴,唐末避乱游江左,为江淮盐铁巡官,因家于滁,遂为全椒人。公少孤,伯兄瑰早贵,公从之以学。方十馀岁,俨如成人。出处游息,未尝释卷。一日,伯兄出《汉书》,俾子弟阅之。公得《张良传》,顷之默记,略无所遗。尔后每览书史,见忠臣义士之所为,则慨然希慕,且思有以过之也。志大识高,议论明白,伯兄遇事多所询试,而公剖析利害,语必中理,伯兄深器之,曰:「绍先构而大吾门者,必此子也」。十七举进士,试于礼部,有司优其程文而黜以冒讳。嘉祐三年,再举中第,未唱名,遭母李夫人丧,朝廷以出身敕即其家而赐之。服除,授校书郎,为凤翔府户曹参军。在官举职,操守坚正。今尚书苏公轼时签书府幕,尝与公为考辞,而曰:「缓于利而急于义,利其外而介其中」。则少时风节已可见矣。三考,用荐者为县令,得处之缙云。缙云穷僻,儒服稀少,人不知教。公视事之始,问民疾苦,已乃延见诸生,因言国家教养士类之意,将新吾县学,以来学者。即使工人度材于山,得大木,而伐之出血,众以为神,惧而止其斧,亟以告公。公躬往督视,趣使断之,人皆厌服。既而蹊径巇险,人力莫能运致,非水不行焉。公乃祷于山曰:「神而有知,岂与县令争是木哉!傥有以行之,神之惠也」。是夕大雨,山水暴溢,流其木达于可挽之地,遂以应用,邑人莫不敬异之。学既成,来者甚众,肄业日益进。士德公,为之立祠。政有便于民,锐然施之,不为己顾虑。其与民决讼,多戒谕以遣,有不可恕,始寘于法。大率专以礼谊为尚,而间以刑罚助之尔。故邑民感慕之深,久而不忘。熙宁三年,改著作佐郎。是时神宗方励精政治,招延隽人,大臣荐公于朝,便殿召对,敷纳称旨,即留中书编修条例。未几除集贤校理。公行谊端洁,文学渊粹,简在清衷,亟将巨用,故迁擢不次。四年正月,加太子中允,仍前职知谏院,兼管勾国子监公事。二月,兼直舍人院。五月,兼同知审官西院。七月,兼同修起居注。时初置武学,公以为非,遂上言曰:「窃以自古养士之法,皆本于学校,而文武之道,莫不兼备。故舞干习射,受成献馘,无不由此。国家既以太学养育天下之材,使之习先王之道,明当世之务,及其成就,用之文武,无所不宜。臣伏见朝廷别置武学,以义考之,恐未为当。臣欲乞有习武事者,皆宜养于太学,既令考习兵书,复得与闻经术。如此不独守攻战之偏,抑亦明忠义之训,庶于先王立学养士之意,无有违背」。言虽不行,士论多之。时朝廷方议出师征西戎,公上疏曰:「窃以自古至治之主,务治中国而已。中国治,则蛮夷所以率服也。且以尧百年之治,至于舜而盛泽大洽矣。当是时,蛮夷宜无不服者,而犹有苗民之弗率,此舜之所以命禹徂征也。然卒诞敷文德而苗民格,则自古至治之主,务治中国而已。臣窃见陛下即位以来,考古求治,将以复太平之功。然生财未尽有道,用财未尽有礼,道德未尽一,风俗未尽同。此宜忧勤勉勉,以纲纪四方之时。乃先及舜命禹徂征之事,臣窃以谓此非自古至治之主务治中国之意也。伏愿陛下追讲尧舜所以治中国之政,则蛮夷区区,何足烦圣虑哉」!先帝深以为然。其直言正论,裨赞大体,皆此类也。六年春,以疾请补外,章屡上乃从。三月,加集贤殿修撰、知蔡州。陛辞日,眷问优厚,面赐六品服以宠其行。蔡州属县,常赋之外,户民可散酒课利无虑七千馀缗,考究簿书,不知其所始,京西诸郡率无此入。公留意体究,盖自国初以来,不禁编户造酒,遂均认课额,随夏秋二税纳金。其后官既榷酤,所输不免,民实患之。公为条奏蠲除,使上彻无名之赋,而下获便安,其利博哉。七年五月召还,复知谏院。先帝谓错杂之任,所以维持纪纲,纠正朝列,以公向在谏垣,而能秉义以言,无所阿附,正色不挠,多所发明,求于佥言,莫如公称,乃改兼侍御史知杂事,情以年劳,转太常丞。公既职在纠劾,自拜命,即反覆为先帝陈任贤去邪之意,几千馀言,先帝深嘉纳之。先是,两浙提刑司擘画盐法,务为掊尅以营课入,督责检补,纵其搔扰。二年之间,缘之坐死及徒流迁徙者,不翅万人。虽课利增羡而添官益卒,多设巡逻,及以官缗代赏,计其所费,其赢无几,而使一方之民横被苛虐,怨嗟之声流传道路。公具条奏,乞罢免元议之官,仍委有司,将所改盐法别行修定,务从宽简,以称陛下爱养元元之意。公又以募役之法,下户病于出赀,遂奏疏曰:「伏见行役法以来,中等以上均出役钱,悉免重役,自四等以降,旧役本轻,而当役之年复又疏阔,然类多贫匮,俾之每岁纳镪,以助众役,力有不任。臣访闻得诸州宽剩缗数甚多,立法之意,本以备灾伤,若州县灾伤颇甚,遇朝廷特旨,唯于近下贫乏之户放免役金,数亦微细。今欲乞以州县岁收宽剩之缗,率以十分量收一二,馀自四等以下尽数均减,庶令贫民蒙被德泽。伏乞下编修司农条例所相度行之」。公前后献纳,务极公忠,弹击权贵,无所依避。其章疏既上,即焚其草,故人莫与闻也。八年某月,权知审官东院。五月,判司农寺。八月,充北朝国信使。九年二月,除知许州,未行,改河阳。十年二月,移沧州,未及境召还,权三司度支副使。是岁南郊经费甚大,而沛然有馀,公之谋画居多,朝论归之。越明年,改元丰,四月,赐四品服。二年五月,除右正言,知制诰。是月知审官东院兼知谏院,判国子监。是时学舍颓圮,规矩不振。公以谓国家以育材为本,太学实贤士之关,将相大臣由此途出,不宜茍简,因具为奏,先帝从之。于是增修为八十二斋,更定学制,第肄业者为三舍,以别优劣。学者繇是激励,四方来学,亡虑二千人,自国初以来无盛于此。使教养完备,多士安于进修,公有力焉。九月,兼判将作监。十月,兼提举兵吏司封官诰院。十二月,充馆伴北朝贺正旦人使。是时慈圣光献皇太后上仙,方在殿殡,臣僚朝谒,悉罢舞蹈。虏使乃欲以常仪入见,公谕之,不从,曰:「北朝正为贺礼遣,岂可却循南朝私礼」?公曰:「在典礼仪范当如此,既来奉使,当从本朝仪范。且如本朝遣使到北朝,当如之何」?人使不听。公曰:「此已定仪,断无改易。国信少卿职在阁下,当识典故,岂有人主在哀毁中,却行拜舞称贺之礼,于义安在」?人使词诎。公曰:「若不从本朝仪范,终不可入见」。反覆折谕,卒罢舞蹈。先帝闻之,深嘉其事。三年正月,兼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时方议南北郊祭,议者各持异论,纷纷未定。公以谓合祭非典礼,遂上议曰:「窃以阳生于十一月,阴生于五月,则阴阳之生,天地致用之始。先王于是顺阴阳之义,以冬至祀天于地上之圆丘,夏至祭地于泽中之方丘,以至牲币、器服、诗歌、乐舞、形色、度数莫不仿其象类,故天神地祇可得而礼。由此观之,夏至祭地于方丘,而天子亲涖之,此万世不可易之理。议者以谓当今万乘仪卫加倍于古,方盛夏至时不可以躬行,乃欲改用九月,不唯无所依据,又失所以事地顺阴之义。必不得已,臣以谓宜即郊之岁,于夏至之日,盛礼容、具乐舞,遣冢宰摄事。虽未能皆当于礼,庶几先王之遗意犹有存焉(下阙)」。
赋得满天梅雨是苏州送梅沜自京师归里 清 · 厉鹗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卷第八
浓阴风雨湿模糊,五月抽帆返旧吴。
驿路三千行已到,画桥四百望如无。
凉生白纻虎丘寺,响入绿蓑莺脰湖。
此景较量燕地少,不妨贺铸老菰芦。
云仙引 赠春航 清末至民国 · 叶楚伧
押灰韵
香辅绯朱,纤腰束柳,姗姗步到琼台。
羌笛促,玉笙哀。
着意替人蕉萃,绿逗红留十六回。
台下骚魂,去时同去,来又同来。
群芳一例尘埃。
把白苎、红芽新煎裁。
双碑血泪,英雄儿女,绝调玫瑰。
潦倒周郎,凄凉子野,妆点歌场贺铸才。
翠幕沈沈,不应肠断,未使心灰。
论词绝句十二首 其四 清 · 厉鹗
七言绝句 押删韵 出处:樊榭山房集卷第七
贺梅子昔吴中住,一曲横塘自往还。
难会寂音尊者意,也将绮障学东山(洪觉范有和贺方回青玉案词极浅陋)。
怀梅水村十绝用张小山韵 其七 宋末元初 · 赵必𤩪
七言绝句 押灰韵
梅花集里识真梅,曾读梅花偈子来。
四海交游君倒指,江南只有贺方回。
鹧鸪天 清末至现当代 · 汪东
押词韵第十一部
水郭山村入画屏。
香炉棐几有余清。
生憎旧燕无归意,却把新图勘去程。
楼独上,梦初醒。
方回佳句拟重赓,今年别有关心处,梅子黄时日日晴。
次韵曾子开从驾二首 其四 其二 北宋 · 苏轼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忆观沧海过东莱,日照三山迤逦开。
桂观飞楼凌雾起,仙幢宝盖拂天来。
不闻宫漏催晨箭,但觉檐阴转古槐。
供奉清班非老处,会稽何日乞方回(时方开会稽守。)。
送钱穆父出守越州绝句二首 其一 北宋 · 苏轼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簿书常苦百忧集,樽酒今应一笑开。
京兆从教思广汉,会稽聊喜得方回。
瑟君病中以近词相示书此讯之 清末至民国 · 黄浚
七言律诗 押灰韵
柳棉吹老燕归来,怅卧闻君咽百哀。
新制不逢张子野,芳尘送尽贺方回。
极知别梦回凉夜,谁信欢场有死灰。
我亦城南初侧帽,异时怊怅恐伤才。
次韵钱穆父会饮 北宋 · 苏轼
押支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弹冠恨不早,挂冠常苦迟。
盛服每假寐,角阙时伏思。
东门未祖道,西山空拄颐。
逝将江海去,安此麋鹿姿。
要当谋三径,何暇择一枝。
与君几合散,得酒忘醇醨。
君谈似落屑,我饮如弈棋(世有作诗如弈棋,弈棋如饮酒,饮酒乃天戒之语。仆于此二事皆不能。)。
居官不任事,造物真见私。
主人独贤劳,金谷方流驰。
行人亦结束,杕杜乃归期。
公卿虽少安,河流正东酾。
我得会稽去,方回良不痴。